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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九章 风雨欲来

第十九章 风雨欲来

在京城与青城连线中点的癖壤之处驻扎了一支五十人的朝廷军队。他们负责押解六名反抗朝廷的民间逆贼前往京城斩首示众。依照军令,日行两百里,从中原西端出发,徒步半月才到这里。今夜,也仍是依令行事,就地安营。

守夜以六人为一组,两个守外围,两个守囚笼,还有两个在营地范围内来回走动,时间到了就换班。

一晃,就已入深夜。

天上黑云缓缓飘动,将白月一点点遮蔽起来。断了天上的光亮,营区里便仅剩安置在各点的零星火把可以照明。

守在外围的一个士兵忍不住倦意,眯了眯眼,打了个哈欠。边上的人正欲出言叫他专心,却听的身后传来淡淡破空声。这士兵即刻回头,却什么都没有再听见。他还在疑惑,耳边却再度传来什么东西掉在草地上的响动。他立刻警觉起来,撤开脚步,伸手摁住腰间刀柄,摒息凝神,只待蓄势出鞘!

然而,等待着他的,又是只有慎人的寂静。

如此对峙了片刻,他微微侧头,想询问自己战友的意见。却没想到,印入他眼帘的,竟是一个黑巾蒙面的陌生人!这士兵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,就被那蒙面人一匕首抹了脖子,软软地倒在了自己同僚的身旁。

此时,又有一个黑衣人抹黑而来,和先前的蒙面人一人一个,把两具死尸拖到火把照不到的地方,随即立刻剥下士兵身上的铠甲刀具,并给自己套上,跟着就重新站回到两个士兵原本放哨的地方继续守夜。

又过了一段相当长的时间,有两个士兵走近换班。这两个杀人者也不带一丝含糊地交班。就在四个人相互错开的瞬间,两个刽子手突然抽出匕首,反手直插士兵胸口后背!噗哧两声轻响,又是两具尸体倒地。

干脆果断地处理掉四名士兵后,两个人在下一刻就收敛了全部的敌意,一步一步,仿佛自己就是换班回帐的军人一样,理所当然地进了营帐。

另一边,有一人脚踏轻功,不避火光,迎着牢笼边两个守夜士兵的视线抽剑直上!青锋出鞘,剑气随即散开。就看那人半空中虚砍一招,两道剑光豁然杀出,一左一右,径直切裂两个士兵的头壳!一时间血雾喷溅,哀鸣震天!最后两名守夜士兵闻讯赶来,亲眼见自己的弟兄倒在血泊中,而凶手正欲斩断牢笼劫囚,顿时腾起浓烈杀机,抽出佩刀,横踏队友尸体而过,势取贼人项上人头!但就在他们对周围松懈的一刹,两支飞刀划破夜空,呼啸而至,正好打在他们后颈软处,刀刃整个没入,再从嘴里穿透出来,又是两条人命!耳听异状,帐内潜睡的众军士在同一时间睁眼,刚刚起身,就只见近在咫尺的森森寒光!

仅在一夜之间,五十人的押送队伍全军覆灭。

处理干净之后,先前打扮成士兵的两个人走出营帐,顺手就把手中沾满血腥的刀丢在一旁,走到牢笼处与另外两名同伴回合。四个人破开牢笼,将被关押在当中的六个人一一救出来,一句多余的话也不说,只带着他们离开这里,找安全的地方整顿歇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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某日正午时分,平春秋领着枯木长老与玉笛客,三人一道出了青城,往东直走三十余里,可见一座青鸾山延绵向北。进山以后再沿路而上,直到太阳快要落山,三个人才到达了此行目的地——一间残破的山神小庙。

这座山神庙位在青鸾山腰以上,不及山顶的地方。周围密林丛生,如不是常在这里行走打柴的山民,根本不会知道这里还有个小建筑。这山神庙高一丈,深减半,默默无闻地贴靠在山石壁上。里头没有供桌,却有一尊连容貌都模糊不清的山神石雕。

三人到了庙门口,盟主平春秋从包袱里取出一只梨子,将其供奉在山神石雕的手上。梨子放上去没过片刻,就见那手突然向下一沉,跟着就看山神左后边的石壁突然退到山神背后,露出一个半人高的洞口来!平春秋当即俯身从洞口钻进去,枯木长老紧随其后。落在最后的玉笛客在等他们二老都进到深处去了以后,才伸手拿下那只梨子,趁着石壁还没关闭的空档立刻闪过去。

山壁之内是一条狭长通道,一人宽,一人高,正好容一个人通过。通道弯弯曲曲不知向何方,只在走了约莫盏茶功夫后,豁然开朗。平春秋三人刚出通道,便进了一处山洞。这山洞并不足以用洞来称呼,因为洞内十丈见方,宽敞非常,而且洞口在上,正好仰望满天星空。即便不点火烛,也能将洞内一切尽收眼底。

彼时洞中已有其他的人,分西南北三方落座,正是应邀而来参加武林密会的其他三家门派掌门。座南者,白眉长鬤,身披黑白道袍,头戴八卦高冠,背负一对阴阳雌雄剑,正是乾坤山之主,合两仪。座西者,雄姿英发,体魄强健,身裹黄色武袍,身后直立一杆白龙枪,正是龙门掌门,龙承东。座北者,羽扇纶巾,一副诸葛卧龙的扮相,年纪轻轻,眼神却是异常犀利深邃,他便是红叶林阁主,红林叶。

在与三人一一点头问候后,平春秋走到自己的东向位子,拉开衣摆,从容坐下。枯木长老与玉笛客一左一右站在平春秋的身后。至此,以云集四大门派为主要目的的武林密会,终于拉开序幕。

在场的人无一不明当前形势,能够同时召集到现在的四位门派之主意味着什么,他们心里自然清楚。乾坤山原是道人居所,虽然与世无争,却因门派弟子能力出众而每每成为众矢之的。在当今,自然也是被朝廷列在名目上的对象。只不过,因乾坤山至今不曾做出任何出格举动,所以会得到朝廷的重点照顾,多半还是遭人牵连;

龙门是后起之秀,因掌门年轻有为,能迅速在江湖人特别是年轻一辈心中留下极好的印象。因此当他决定创立门派的时候,数千人趋之若鹜,赶来投奔。这也就使得龙门在短短半年时间一跃成为如今江湖上最强大的力量,甚至一度成为被朝廷贴榜追缴的对象。在朝廷法令收紧之后,龙门也转入地下,不再在门面上逞一时威风,这才保存至今;

红叶林则是武林中久负盛名的“文人阁楼”,在红叶林收藏着无数典籍,从武功秘籍到贵人家谱,从神兵利器传说到传言蜚语。只要是有些价值的话语或书籍,他们都会收录并整理成册,定价出售,以求温饱。也有野蛮人试图以武力夺取,然红叶林的文人却都是带刺之花,虽喜好文墨,却并非手无缚鸡之力。单以阁主红林叶来说,他的剑术就曾问鼎过中原。能存活至今,便足以说明红叶林本身的能耐与手段了;

最后一个则是仁义会。在这四大门派中,唯有仁义会是诞生较早,而人数最少的门派。即便如此,他们也都清楚,仁义会贵精不贵多,乌合之众对仁义会而言毫无价值。比如现在恭敬站在平春秋身后的玉笛客,就曾是龙门与红叶林非常想要拉拢的对象。只可惜,最后玉笛客选择了仁义会,让龙承东和红林叶好不嫉妒惋惜。

除此之外,还有十来人站在这露天山洞的角落里。他们并不是大门大派,甚至不是各自门派的主事掌门。这些门派同样也在枯叶长老的邀请名单之中,只不过处于各种考量,他们都只派了一到两个代表过来。一来表达自己的意愿,二来减少可能的风险。这便是在朝廷加紧压迫武林后,各路群侠不得不面对的窘迫境况之一。

平春秋回头与枯木长老打了个眼神,枯木轻咳一声,吸引所有人的注意,随后上前两步,走到平春秋前头,环顾四周,缓慢地说:“诸位,老朽枯木,是本次密会的召集人。感谢诸位江湖侠士不畏困难,千里迢迢赶来参加。本次密会的内容,正如去信中所写,是召集诸位前来商讨武林各派结盟一事。老朽传信三十二家,然局势动荡,已有不少人与世长辞,因朝廷围剿而不复存在的门派也屈指难数。如今,能召集到诸位已属不易。老朽眼花,只能数出十一门派来,虽然远不及总数,但老朽以为,我们可以先行表率,再拉拢其他门派前来壮大势力,共谋一条生路。还望大家好好商谈,务必想出个万全之策,以应对当今武林大劫。”

语毕,枯木就退回到平春秋身后,将主导权交给了自己的盟主。

果不其然,在枯木一番话后,石洞内回荡着稀稀疏疏的讨论声,多为质疑。坐在北位的红林叶轻摇羽扇,待得周边人声渐大,忽然问道:“仁义会此番执意要联合武林,莫不是嫌自己势小力单,而盟主却想成为真正的盟主,因此而出的计策?”

平春秋转头看他,他也正好斜眼撇回来。平春秋道:“先生说笑了。谁人不知我仁义会向来严守门扉,绝不让生人轻易加入,故而势单力薄。果真如先生所言,平春秋只是一介臣服权贵、贪婪地位之流,那又何必用如此繁琐的计策,绕如此一个大弯呢?”

红林叶道:“好话谁都能说,却唯独不能出自盟主之口。”

“为何?”

“据我所知,仁义会虽然人丁不旺,却都是在江湖上闯荡出自己名望的异士能人,而且其中不乏朝廷要犯。乾坤山自古修道,本与世无争;龙门网罗天下豪杰,罗列规矩将其约束;我红叶林更是喜好舞文弄墨,与戾气格格不入;四大门派中,唯有仁义会,偏向不定,行伍中人多伤多杀。我是否可以认为,正是因为你仁义会的作为,才迫使朝廷改变对我们武林群侠的看法,以至于法令收紧,驱剑出城,无事盘查,有事张榜。当今武林之所以寸步难行,我想盟主难辞其咎。事到如今,你却又来号召我们合而为一,这着实不是个能令人信服的状况啊。盟主你说呢?”

红林叶一席话引得在场其他人不住点头,纷纷出声为他助威,都要平春秋给个合理的解释和说明。好好一场密会,才刚拉开序幕,就已在下一刻坠入满是唇枪舌剑的论战陷阱,欲回正轨,已经难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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于此同时,有一行人手举火把,连夜狂奔,马不停蹄地赶到苍剑岭。守门人闻见异动,当即抽刀出鞘,翻身下树,以同等的十数人规模将那群人围在中间,稍有异状便是刀剑伺候!

来人中为首的一个立刻从腰间解下一块令牌,就着光亮现给那守门人看,同时急喘着道:“快,快!快去通报副盟主!人我们带回来了!但是他们都受了重伤!快些医治!否则就危险了!”

眼见状况危机,守门人当即夺过那个令牌,交给一人,要他立即前去通报。自己这边则再分出六个人,一为监视,二为护送,带他们迅速进到仁义会当中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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